长路颠簸,回乡。
正是初春,一路上,树木们也似见到久违的朋友,似要矜持一下,又藏不住欣喜,傻笑着冲我们摇手,模样还是那般憨实。
回到弓着身子的老树下,站在那一扇木门前。提一口气,敲开门。爷爷正在院子里背着手,逗着几只嫩黄的小鸟。奶奶探出头,见是我们来了,急急地洗手,在围裙上胡乱抹净。然后,用一双温暖、厚实而又有些粗糙的手罩住我有些冰凉的小手,嗔笑道:“小手怎么老是冰的呀!快,进屋,屋里暖和。”我笑着拢过她的肩,说:“走吧,奶奶,进厨灶那儿聊。”
一跨进门,果真还是那么熟悉,被小时候的我在上面胡乱涂鸦的墙皮有些剥落的老墙、低矮的灶台、吐着火舌的灶口、高高堆起的柴堆……我熟练地搬来一个小板凳坐下,笑着看奶奶。奶奶一边用一只手将柴火添进灶口,一边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我的手,问我最近如何。未等我开口,奶奶停下手中的动作,又疼惜地捏捏我的脸蛋:“瞧瞧,又瘦了不少。”我呵呵笑了,故意撒娇说:“那——奶奶,您最近可得多给我做些好吃的!让我来添柴吧,您歇一会儿。”“也好。”奶奶宠溺地抚了抚我的头,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咯咯笑个不停。灶膛的火一亮一暗地映着我们的脸。有那么一会儿,我们都不说话,“噼啪”的声音底气十足地响着。我添几根柴,迅速缩回手,再小心地等火苗满意地“享用”柴火后,悄悄地把手伸过去,竖着手掌,享受一会儿暖气,唇边溢满了笑。我们时不时地用乡音俚语聊上一两句,被彼此的口音逗得哈哈大笑。奶奶时而起身掀开锅盖,认真地观察锅里的菜熟了没有,还用锅铲翻炒几下。我歪着头,看奶奶的动作看得入迷。
过了不一会儿,我笑着,悄悄起身离开。想起和奶奶在一起的融洽、温暖,我心中溢满快乐。
出了厨房,正好遇上要去田间掐豌豆头的爷爷。爷爷不苟言笑,心里却有着饱满的感情。他简短地问我:“跟我去地里不?坐电动三轮!”我笑着答道:“好!”敏捷地跃上车。正待出发,他忽然回头,看看我:“帽子没戴好。”轻轻帮我掖好左边的帽边儿,这才满意地回头,驶向地里。
下车后,我惊叹:“好漂亮的绿!”
是呢,生机勃勃的豌豆苗们昂首挺胸地呼啦啦绿了一大片,非常可爱。
小心地迈进田间,俯下身,用指尖拂一下那果冻般嫩滑的叶片,之后轻轻掐去嫩头。无须用劲,滴绿的一段便躺在掌心里了。越掐越起劲,不一会儿,掌心竟有了一小撮油亮可爱的豌豆头。我贪婪地注视了好一会儿,才献宝似的大呼小叫跑去给爷爷看。爷爷笑笑,倒也陪我共同欣赏。我傻笑着,用手指轻轻拨弄着,乐此不疲。我自己都舍不得放下手心里的这份美了。
回到家,午饭刚做好。
晚风轻妙地移步,吹来阵阵熟悉的乡音,也裹挟着我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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