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焦急地等待着一片月的降临。每当月亮悄悄悬起时,我就赶紧将它在心中藏好,生怕自己忘了……忘了心中久违的那些我与月的记忆。
夜晚独坐窗前,为繁重的作业烦恼。外婆悄无声息地走来,如月光般悄悄地携带着露水走进我的心头。“妞,还不睡吗?这样熬夜对身体一点好处也没有,赶紧去睡觉吧!”“一会就睡,你先去睡吧。”
抬头,一片孤零零的月在天空中徘徊,偶尔闪现一两颗星星。清冷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了一地的温柔,在我的双肩镀了一层迷人的瓷白。我伸开手掌,企图留住月光。月是多么治愈啊!它神秘而又皎洁,隐忍而又温柔。多么想把月随着时光一同邮寄到过去——那里有回忆,更有温暖,让长大的人感受故乡月的绵绵情思。
小时候在农村,我总是焦急地等待那片月能早些降临,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因为只有月亮出来后,大人们才会停止劳作,外婆才能休息。
盛夏,小孩子们会情不自禁地跑到田野中,在草垛间玩躲猫猫。我屏住呼吸,趴在地上,看蜻蜓在草丛中飞来飞去,也不觉得疲劳厌倦。直至太阳西沉,才拖着沾满泥浆的鞋子回家。回到家,一轮明月早已悬在空中,弯弯的芽儿尖,卷成一抹柔和的弧度,光晕飘飘渺渺,背景为墨色,更显出月的洁白光亮。外婆发现了满身是泥的我,只是叹口气,默默搬来一个大水桶在院子中,让我扶着她的手,好把我身上的泥团洗干净。她先从我的脖子、胳膊开始,再到脚踝附近细致地打上泡沫,慢慢地搓洗。“唰啦唰啦——”泥团如干掉的油漆,片片往下掉。后来我终于洗好了,露出了皮肤的本色,水桶底部也积了一层泥沙。这时,我才遭到她的训诫:“你这泥猴子,疯玩了一天,不累吗?”我总是满不在乎,对外婆的话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看着桶里的一片月,我用手在水中搅和,直至月影支离破碎。全力甩出,水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寂静的夜里仿佛听见大小水珠“落玉盘”的脆响声。又在手心中央掬一捧水,缓缓抬起手,细细找寻,幻想也能拥有自己的月。水缸中光与影融汇,重新将今晚制作的第七个月小心托出,替代原先破损的月。而外婆总是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嘴角微微勾起,她的眼中满满倒映着小小的我,仿佛我是她放在心上的珍宝。
从记忆中抽离。我握紧手,月光便从手中溜走。
写完作业,再次与那一片月告别。把灯光全部熄灭,余下月光钻入的痕迹。我的周围一片黑暗,准备回到卧室。一转头,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卧室里散发出一抹柔弱的光亮——那是一盏小夜灯,闪耀出一种温和的光辉。那盏小夜灯是早已熟睡的外婆特意为我留下的,好像生怕我找寻不到回房间的路。也许她尽心调整着光的强度,关灯,开灯,关灯,开灯……将其调成了适宜的亮度,恰好使我学习许久的眼睛不会感到刺眼或疲惫。灯光下早已熟睡的她,在睡梦中喃喃自语:“妞,怎么还不来睡觉。”月光照进来,撒在地上,夜深得不能再深了,我听着她微弱的鼾声,在心中轻轻地回答:“来啦!”
踮起脚够不到一片月,便只在心中藏一片月,于是坐下来寻找到外婆的光,它是深远的,直到时光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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