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踏在这条路上,这条通往故土的路。
公交车犹如去年一样抛了锚,车上的旅客又一次要徒步走过自己的那条路,尽管之前赶火车、等汽车所荒废的几个小时与耗费的精力已如烟云飘散,但一连串的不幸使恼人与绝望的无力感顺着脊髓爬了上来,试图钻进已经完全松懈的精神系统,准备在意识不清晰时趁机作乱。
看着周遭荒野中再熟悉不过的情景,听着耳畔微风再三重复的细语,不过是一条在布满杂草与野树的荒野中自由延展的破旧公路,伴随着惨白黎明所呈现出独特的诡异色调。若是头一回,或许还能作出类似“夜莺不再吐出婉转佳音,大风却在荒野兀自高歌”的诗句,但这已是第三次,任谁也不会再发表出用任何一种语言文字所承载的任何一种与美好相关的情感。
拍拍胸脯,背起行囊,向着故土的方向,顺着路走去。一路上拖着疲乏的身体,强忍那扎在脚下的一千根针头与头中如潮水般涌来的睡意,不争气的眼皮一次次脱离意识的管理,如舞台幕布在谢幕时落下,又一次次在“剧终”前被意识卷起。尽管身体各部位皆已近似崩溃与绝望,可眼珠却在不停旋转,寻找路上任何一样不使人感到厌烦的存在,古树,溪流,又或是高贵的星与月,尽管那只是个幻想。
但就是那么一朵小花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在路旁杂草丛中,我从未见过的不知名的淡粉野花,这样令神都嫉妒的美丽的独特存在,怎么会扎根在这坑坑洼洼、一望无际除了单调排列的人工树便只剩下衰败杂草的悲凉旷野中?
摘下那朵花,却看见另一朵独特存在就在眼前朝向自己微笑,抬头望向已被污染得看不见星星的天空,仿佛自己就被禁锢在这条被阴霾所笼罩的大地中的这条路中,思想却随着年复一年的柔缓清风飘零,僭越最为原始古老的思绪海洋,脚下不再因痛苦而驻足休息,反而迎着痛楚欢快地跃动,又有谁知道这条路上有什么值得发现和回忆的东西?
我还忽然想起这条路的彼方,在天地不再分离的地方,地平线已然模糊消逝的那一端,叫做故乡,那是我的路所通往的终点,而不是一路上那些阻碍我的、令我痛苦的荆棘。冬天已经离开,夜莺再次歌唱,大地换上新衣,生物仰起头颅,春天不远了,故乡也就不远了。
我的心不禁期待起来,在肉眼可见的下一个道路转弯后又隐藏着什么?若是这块被称为心的肌肉可以发声,那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能听到那兴奋的叫声,下个转弯后的花海,我是多么的期待!
欢喜的脚步踏在路上,耳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如敲打钢琴琴键所发出的清脆高音般悦耳。终于东方鱼肚白,路上的情景也披上了颜色,那朵小花也更加鲜艳,公交车自身后驶过,车后“新能源”的字样被黏贴得水平。路上的一切都变了样,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一切都在那条路上,闭紧眼睛又睁开,回想着路上的一切,手中握着那朵小花。
又一次,我踏在这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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