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要说我们这届初中生,还是最有故事的。
升初二之前,都是处在不重视学习的年代,以玩为主,几乎没有要完成家庭作业的概念。所谓的学业负担,更是无从谈起。
那时农村的中学还很少,有的便是由小学带个初中部,校名就称“某某学校”而不叫“某某小学”。小升初的名额有限,谁升谁不升,不像现在这样依据考试成绩,而是用所谓的“推荐”。庆幸的是,我被合理地推荐上了。
整个初一都在幸福的玩耍中度过,虽也学习,但学得很少。我最强大的收获,是其间依靠学校唯一的水泥球台,和自制的木板球拍,学会了乒乓球技。
球台的另一个功用,是给校长作训示台。每天放学,全校师生都会列队于台前,倾听台上高大又威严的校长训话。
及至初二,形势便发生剧变。我们按考试成绩重新分了班级,更换了班主任,配备了学校最强的各科老师。班内还分出了重点组,动态调整座位。每次考试成绩都要排名上墙,红纸黑字,单科的综合的都有。
很快,一种“比学赶超”的氛围就建立起来。
逐渐的乡级县级也开始有了各科竞赛,重要的竞赛结果还会由政府通过大会进行表彰。
十分荣幸的是,这些光荣与自豪的场合都有吾人身影。很顺利地便进入良性循环,学劲十分充足。
二
由初二开始的用功学习始自于语文课程。领导班级改革的班主任严老师兼任语文教学,大刀阔斧的动作便首先发生在语文课上。
第一次正规考试,是严老师的语文模底,我们几个后来居上者都没有取得好成绩。第一名的是个叫某某富的男生,状元似的被张榜在教室墙壁上,接受着老师的赞扬和全班同学的倾羡。那种光荣与自豪,写满了他那尚属单纯的脸庞。此后的课上课下,教室的里里外外,总在有意无意间承受着老师对他的另眼相看。
都在青春年少时,凭啥吾等不被溺;发奋图强争争气,偏叫咱班换天地!
暗下决心,努力上进,争取也捞个第一!
我们几个有点天资的,一旦引导正确,投身到正常学习,那能量,在乡间方圆几里,是很难有人相比的。很快,一学期不到,我们便彻底改写了榜序,不仅语文,在数学、物理、化学等方方面面,全部领跑,并一直保持到中考结束。
此外,在乡试和区考区赛中,我们也是一炮打响,炮炮中的,全面领先,直叫他校望尘莫及!
这届师生的共同配合,为学校打出了名气,所有任课我们的老师,也受到了当地教育界的特别青睐,在我们毕业后不久,便被他校重金瓜分完毕。可惜了随后的学妹学弟,最优秀的老师,不再与他们交臂;母校的辉煌,也在那瞬间湮息。
感谢上帝,给了吾辈幸运,在最需要的时刻赐给我们最好的大严、小严和汪老师!
三
要说我们那个年代,同学朋友间的单纯,非一般人可以比拟。我一个发小,邻居家的三女,自幼靓丽轻巧,运动健将。打小一起玩耍,一起游戏;一起上学,一起下地;一起打猪草,一起拾稻穗;一起放鹅,一起织席。用现在流行的说法,算是异性闺蜜。两小无猜,懵懂无欺,既号兄弟,亦为妹姊。快乐童年,欢愉天地。
及至青春期至,意识蒙生,遵风随俗,逐远渐离。
小学高年级,后座是两个女娃。白净标致,堪称班花;温婉贤淑,调皮不差。问个习题,借个皮擦;逢上值日,同行返家;依占地利,没少欺咱。撕个纸条,写个笑话;塞吾后领,偷笑吾傻。以傻装傻,全班开花。有此一乐,洁净无瑕。
初中致力学业,潜心知识海洋,男女同学,不再虚妄。亦是年龄增长,激素趋强,腼腆有加,远离减烦。只是个别无聊男,解闷找乐烦;歪意配男女,以在苦中玩。配对又宣扬,事者心明朗;虽有尴尬时,一笑无惆怅。
如此,同学还是同学,朋友还是朋友,静心回味,纯净有营养。
四
少童幼的年代,吾几乎没有购买过玩具。唯一的例外,可能在很小的时候,由父亲送过一支玩具手枪。印象中似乎有,但相较对其它事的记忆,这个算是非常模糊了。
照理说,唯一的事应该是印象深刻的。哦,对了,好像有点清晰起来。那是一支“出气”的玩具手枪,枪口塞着橡皮塞子,由一根线绳栓连着枪把。枪管里有根活塞,通过枪把上的拉手可以将其拉到末端。扣动扳机,触动机关,活塞瞬间前行,突然压缩枪管内空气,推动橡皮塞炸开,发出“嘭”的声响,如同真枪开火时的声音一样。
拉动枪上拉手是件费力的事,我的力量常常不够,就找大人帮忙。
在那个年代,能拥有一支购买的玩具手枪,已是十分难得了。不过,仅此是满足不了好动之心的。不知从哪学来,几个玩童通过交流,竟自制起自己的玩具。
男孩子对枪有种莫名的钟爱。在农村,随处可取的就是泥土。于是,取土,加水,和泥,砸黏,跟大人和面一个道理。然后按自己的想象塑成各种枪形,放在风口晾干,再稍微雕琢一下,大功告成。自此,小伙伴们组织战斗游戏,便都有了自己的先进武器。
某天,突然有同学拿出“真家伙” — 能够装填火柴的火柴枪。一经传出,便为同学疯狂效仿。这是一种自制的极简易火柴枪,使用报废的自行车链条,很巧妙的民间创造。它用硬铁丝弯成枪形,串上十个左右单链条,借助链条孔构成枪膛。再用硬铁丝做根撞针,由若干根橡皮筋提供动力。枪膛装药,拉动皮筋并固定撞针;扣动扳机,皮筋便带着撞针向前击去,“叭”的一声,如同赛场上的发令枪。
不记得用的什么办法,我从同学处也获得了一支,伴随我度过了一个最快乐的时期。
五
童少时的自制玩具还有几样,较典型的是风轮和铁环。
拿张硬纸裁成正方形,沿对角剪四道口子,把生成的八角交叉折往中心,穿在一根铁丝上,再将铁丝插进竹杆头,一个新风轮就做成了。
只要风起,便会加工一个,拿到风头上,看它随风而动。遇到风力不够,就举起风轮,迎风跑动,增加风轮转速。有时遇到邻家伙伴,还会比赛争出个我高你低。
当时家乡未兴风筝,我们孩童别说见过,连风筝的名字也未耳闻。风轮,与风筝虽一字之差,也是因风而起,就权当代表了。
推铁环,在那个年代似乎比较普及,但铁环却不是家家都有的。商店不销售,小伙伴们得各显神通。最简易的办法是从自家水桶、火桶、粪桶之类的器具上拆下铁丝环,为此伙伴们没少挨打。
我是用一根较粗的硬铁丝在水桶壁上箍出来一个铁丝环的,由于重量轻,起初推行很困难。没有它法,要想和他人一样玩耍,就只有坚持练习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我推到了和小伙伴一样的距离。
那年仁川亚运会开幕式,就有推铁环的表演镜头,看得我是十分亲切和怀念。
六
吾自小就是口味极重的人,且偏食得不一般。比如,食肉就瘦不就肥,吃鸡仅喜胸和腿;品鱼需大且去尾,各类杂碎塞满嘴。
此外,无论什么动物,表皮我是一定要远离的。
在童少年代,因为穷,动物肉涉及的其实极少,除非端午、中秋和春节,才可能在餐桌上得到。食用油在那时也很缺乏,炒菜基本是点到为止。这对我的用食习惯明显形成挑战。
拿什么来满足我的口味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因此变得骨瘦如柴吧。
农村家家有菜园,菜篮子基本靠自家填满。有时为换个油盐钱,才需要留点新菜送集市。从菜园里找,最能改味提味的,当推辣椒。于是,辣椒就成为我的专供品,除早餐外,顿顿必备。
我也毫不客气,不论它有多辣,都要大口就饭,满碗淘汤。以致常常弄得:额头满汗渍,舌头全麻直;话语吐不清,吇吇还要吃。
非产椒季节,则由泡制好的辣椒片或辣椒面替代。
总之,我是十足的辣椒王!就食椒而言,真不差似辣妹子也。
不过,也因这种无节制食辣,造成副作用泛滥,以致后来生成了严重胃病。好在现今已调理好,但辣椒是不敢再碰了。
七
还在住茅草屋的年代,估计也是穿开裆裤的那个时期,电扇在家乡是不曾有的。炎热季节生风,基本全靠芭蕉扇。
出工间隙,作为顶梁柱的父母,照例需要片刻休整,以便全精力投入“双抢”。我们这些娃儿便承担起一项光荣使命,给大人搧扇。
我一边划动着芭蕉扇,一边瞧着小人书,心中暗暗盼望着他们早点醒来下地,也好给自己休息下发酸的双臂。那时候小,还不是十分领会父母的艰辛,自己能懒则懒。
邻居家是我常玩的所在,因之有个几乎同龄的“闺蜜”。那是个手艺世家,木匠活在方圆几里都是闻名的。记得她家有个土吊扇,好像是类似一块薄木板悬吊在屋顶,一根绳索通过滑轮与其连接。来回拉动绳索,木板便会左右摇摆,下方也就产生丝丝凉风。“闺蜜”的任务,是在需要的时候,站在侧下拉绳,给躺在地板上的大人生风。一旦大人离开,这吊扇就成为我们孩童嬉戏的工具。谁做皇帝皇后,谁当奴婢下人,便在这吵闹与喧哗中诞生。
八
童年,在村子里,看一场电影,那是比过年还要快乐的事。
一般一个乡会有一个放映队,按计划轮流着到本乡的各村民小组放映露天电影。通常前一天就会传播到周边十里八村,消息畅通时还会更远。
记忆中在我们李家组至少播放过二三回。
接近夕阳西下的时候,队组里的晒谷场便被大人收拾整齐,两根竹竿在场沿处竖立起来,电影大幕就在竹竿间徐徐展开。在还没有楼房的那个年代,这悬挂着的白幕处于乡野之中是十分的醒目,客观上又增加了广告效应。
在兴奋的孩童们不断催促下,家家户户都早早地吃了晚饭,扛着大小板凳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正式开映前会播放几个新闻片段,大多数是中央领导会见外国人的新闻记录,也有少数宣传工农业生产所取得的好成绩的。
赶得早能在前几排席地,或是中间几排坐凳,这算是最佳的位置了;往后便要站立,再后更要站在板凳上才能看了。不过,孩童还会有一个独特优势,就是骑在大人的肩膀上,既享受如包厢的软座待遇,又可以乘机亲昵和撒娇。
要知道,在农村,这样的贴近亲人的机会是不多的。
九
现在算来,雨儿绵绵已有五十多小时,窗外仍在滴答答地响动着。吾人喜雨,自然不会责怪上天,但对带来不便的态度,吾是积极的。尽管昨晚下车全脚踏进积水,可比起自己的童、少年经历,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是在我上小学期间,家乡常常是数日阴雨连绵。土路为雨水所泡,又为行人所踏,便生成为泥巴烂浆。既滑又黏脚,一不小心就会跌进烂泥中。夏天打赤脚还好,若在冬季,当时又没有胶鞋可穿,就只能靠双破棉鞋行进在泥巴路上。每踩一脚,都要黏带起一层烂泥,走起来十分费劲。而且泥水很快渗进脚心,又湿又冷。加上没有雨伞雨衣造成的全身淋湿,就这样冻冷着坚持在学校的一天学习。
不过,现在的农村彻底不同了。村村通公路,平整漂亮的水泥路面跟城里一样。即便要走土路,也是各色胶鞋任意穿。
所以,对我,经历过雨的洗礼之人,烦过雨水,骂过雨天,而今时过境迁,生活进步,当是调整心态,欣赏雨水喜爱雨天的时候了。
十
隐约听到窗外还是滴滴答答的雨声。
昨晚归来已近十点,朦朦胧胧的就有细若发丝的雨线连在帽沿外,在昏黄的路灯和拂动着的微风映衬下,宛若翩翩起舞的少女飘逸出的裙摆。
似曾相识的多年以前,刚上初中那会儿,比现在稍晚的季节,一样的清风细雨。吾穿着胶鞋,踏着泥泞,走在上下学的路上。那时田地里栽满花草,是为来年入土发酵增肥的,约半尺来高。细雨的洗礼,使草面花间挂上无数“珍珠”。拖着粘泥的胶鞋,走进花草丛,不出几十步,鞋面便被锃得油亮。
吾在当时是十分地喜欢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花草,这样的上学路,特别是这样和邻家伙伴牵手于遍野花草间的锃鞋嘻戏。
十一
网上阅知诸多名人均好读书,年轻时就读了好多好多的世界名著,至今回忆起来,仍是如数家珍。而且往往还国学功底深厚,少年时代就有机会跟随相关国学大师,故而能通晓古今。有如此机会,又能有如此书籍可读,自然从一开始就非等闲之辈也。
某日赴某地走访一故居,知晓其主虽为农民出身,却也打小家境殷实。通过私塾博览了古今,四书五经也学背了不少。即便被其偷阅的在教书先生眼里纯属“异类”的水浒西游,也毕竟是中国的古典名著。
至于其他厉害人物,皆是阅书无数者。
联想到自己的童年、少年生活,就有些不可同日而语了。吾本属于极喜读书者之一,尤其喜欢阅读小说和正传。但对于一个农家少年,又处在书籍较为贫瘠的年代,实际上几乎无书可读。通过各种途径挖掘来的《林海雪原》《艳阳天》《新来的小石柱》,就成为少年时期阅书的绝本。即便如此,却仍然对我的写作产生了巨大影响。
在今天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好读书,读好书,就更加显示出其重要意义来。年轻的父母们可要切记!
十二
当仔细思索的时候,忽然发现,记忆的深浅,并不因为时间而成反比,反而是正比的概率更大;也不是跟亲密度正相关,反而看上去生疏的可能性更深。少童幼时代的“闺蜜”自不必说,那是发小,好事坏事冏事但凡是事,便会印在脑海。这里说点与此无关的。
小学前期有个同桌,清晰地记得她的名字,面相至今仍能十分清楚地展现在眼前。五官端正,皮肤很白,扁扁的脸上嵌着很机灵的大眼睛,不过面泽似乎较干。自带的板凳宽面,光滑滑,中间有个洞,特色明显,打扫卫生时一眼就晓得那是伊的。同桌凝聚力超强,每次课间,班级大部分女生都会奔其而来,弄得吾在座位上很是尴尬。其中一件十二分的冏事,发生在上课过程中,属于我的不小心。好在我及时发现处理迅速,否则不知会闹出多大的笑话和问题。可惜伊没两年就休学回家,此后再未得见。
还有学校某领导的千金,瘦瘦的身段,小小的瓜子脸,总给人一种城市人的样子。或许伊父亲的关系,有点可望不可及的感觉。某甲,稍长脸型,白白的腮上有少许雀斑,嘴唇微翘着,一副似乎总被你惹着的模样,但若正面看却是恰到好处的萌态。某乙,大头圆脸,白净嫩鲜,玉脂似的肤色,犹如刚出锅的鲜豆腐,叫你总担心不小心戳破。温柔中夹杂调皮,那坐在背后给我衣领挂纸条的,就是伊与某甲的杰作。某丙,大眼厚嘴唇,脸型肤色同某乙,一直微笑一直有酒窝。属后来转入班级的,坐在前排,交集甚少。中考时上了中专,好像在一个不错的医院工作,这便是后话了。
附记
回家时老爸说,那年春节送给他的《童幼记忆》,他每天都会翻着看看。一是觉得很有意思,二是惊讶于我怎记得那些幼时琐事。问我是否还有续集《童少记忆》,也要送给他一阅。可惜这几年来,虽坚持创作了些许文字,却少回忆文章。一来是那年写回忆的诱因乃为二老华诞献礼,动力非凡;二来是童幼记忆确为深刻,忆叙可期。本也想续写旧事,学业回想,却道是脑存渺茫,实难取样。看来非专业长久记忆并不因时间长短而深刻,留下印记方为上。今借此国喜之日,调动所有记忆的细胞,续写以上。感谢朋友们一直给予的支持和点赞,鼓励和浏览,否则哪有划屏的灵感和坚持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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